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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的“暴力美学”源自何处
www.fjnet.cn 2011-01-05 09:09  赵勇 来源:东方网    我来说两句

许多人觉得《让子弹飞》(以下简称《子弹》)好看,我也不觉得难看。但这里所谓的好看,显然不光是指那种具有黑色幽默色彩的故事情节,搞笑的对白,应该也把影片的暴力元素算在了里面。比如,有一篇河南作家评姜文新片的报道,其中就有对《子弹》暴力的赞辞。何弘说:“不少人说这部片子张扬的是暴力美学,这样说不能说不对,但我觉得这与一味崇尚暴力还是有区别的,它张扬的是一种桀骜的血性,一种对社会正义的朴素追求。片子看完确实能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鱼禾说:“我欣赏姜文的血性:暴力,为弱者伸张义愤的暴力。”既然连作家都如此欣赏暴力,普通观众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有必要对暴力美学稍作清理,也有必要琢磨一下《子弹》中的暴力美学源自何处,更有必要思考一下我们如何就成了暴力美学的欣赏者。

电影学方面的专家指出,暴力美学是1990年代中期在电影界流行起来的一种说法。此种影片起源于美国,发展成熟于中国香港。其后,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到“东天”取经,视暴力美学为宝物,并把它运用到了自己的多部影片中。暴力美学的电影作品往往有如下共同特征:它们把暴力和血腥的东西变成了纯粹的形式快感,而影片致力于挖掘的也是枪战、武打动作、杀戮和其他暴力场面的形式感。正因为形式主义趣味是暴力美学的兴奋点,所以,电影中的社会功能与道德教化效果就被排除在外,不管不顾。(郝建:《“暴力美学”的形式感营造及其心理机制和社会认识》)比如,电影《黑客帝国》利用“Flow-Mo”特技技术,将一个闪避子弹的普通动作铺陈渲染成绚烂夺目的瞬间,影片的暴力美学也发挥得淋漓尽致。“片中基努·里维斯闯进保卫大楼,慢慢亮出外套里的枪,开始扫射。枪林弹雨中,大理石梁柱碎屑纷飞如雪,基努·里维斯飞墙走壁,怎么射都射不死,酷到极点。”(程青松:《国外后现代电影》)

据报道,姜文非常欣赏昆汀的电影,这意味着,不仅是昆汀的密集型叙事成了姜文的学习榜样,而且《低俗小说》、《杀死比尔》等片中的暴力美学也成了姜文拍摄《子弹》的参照范本。而如此一来,央视主播郭志坚的批评就显得比较错位。因为《子弹》中的暴力美学显然也在追求一种形式快感,但你却说它“很黄很暴力”。这种来自朴素感受的道德批评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我想它说的是另一码子事。

这么说,《子弹》的暴力美学仅仅是向昆汀或吴宇森等人的致敬之作?如果这么来定位《子弹》,我们或许就小看了姜文。在我看来,这部电影中的暴力美学还有另一源头。

电影中有张麻子“发动群众”一场戏,起初他向群众散银子,群众拿走了银子却又全部交给了黄四郞;然后他又给群众发枪,群众拿起了枪,且在“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的几番鼓动下一拥而上,但跟着跟着便一哄而散。当张麻子终于杀了黄四郞的替身,群众才无所顾忌,上演了一出抢分黄四郎家产的大戏。在这场戏中,群众杀声震天,愤怒声讨假四郎;张麻子手起刀落,血溅白上衣等等,固然是为了让群众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抢碉楼”,但这种场面,却也让我想起了以往一些小说的相关描述。

比如,丁玲在《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上描写道:“人们都拥了上来,一阵乱吼:‘打死他!’‘打死偿命!’”“人们只有一个感情——报复!他们要报仇!他们要泄恨,从祖宗起就被压迫的苦痛,这几千年来的深仇大恨。”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中也有类似场面:“从四方八面,角角落落,喊声像春天打雷似的往前直涌。”“赵玉林和白玉山挂着钢枪,推着韩老六,走在前头……后面是一千多人,男男女女,叫着口号,唱着歌,打着锣鼓,吹着喇叭。”对于这种场面描写和作者用意,钱理群先生是这么概括的:“这里,群众性的暴力,被描写成革命的狂欢节,既是阶级斗争的极致,也是美的极致:作者所欣赏的正是这种强暴的美。”(《1948:天地玄黄》)

我把这种强暴之美看作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暴力美学。而这种暴力美学不仅出现在以往的小说中,也出现在当年拍摄的诸多电影里。比如《闪闪的红星》,潘冬子怒目而视,高声断喝,一刀砍向胡汉三,这是不是一种暴力美学?当然,此鸭头并非彼丫头,此种暴力美学更讲究的是阶级仇,民族恨,却并不单纯追求形式快感。或者也可以说,那种形式感中已融入了民族国家的宏大叙事。

《子弹》接通了上述叙事中的暴力美学。这很可能意味着,姜文虽然表面上拍的是一部商业片,但骨子里,《子弹》通过巧妙“伪装”,也拨动了观众政治无意识中的那根琴弦。于是,有必要进一步追问,当我们喜欢这部片子时,是不是意味着它也照亮了我们残存或者正在潜滋暗长的上述情结?

责任编辑: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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