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网民爆料接二连三,“网络反腐”风起云涌。先是中石化广东分公司被晒出“天价酒清单”,继而有人发帖披露沧州农村信用联社优厚福利“15天休假不休,可获6万元”,日前又有西南民族大学肖雪慧教授在微博转发一张餐饮发票,将上海卢湾区红十字会“一餐9859元”奢靡消费公诸于众。上述曝光,不再如往常那般诉诸文字,絮叨又愤激,而是直接呈示“物证”,翔实简洁,直戳人心,不由人不信,也很难被反驳;网友的群起声讨之,因此少了盲动成分,凸显出“稳、准、狠”的强大舆论力量。
诡异的是,对这类经由网络发酵、网友关注而上升为全国焦点的事件,担负着公共监管职能的部门,如纪检、司法等,似乎每每充耳不闻,不动声色;出来收拾残局的,倒多是肇事方的上级机关即所谓的“娘家人”。观其表现,声称的是“高度重视,认真调查,如有违纪,必严肃处理”云云,最终却每每予人“硬起头皮来秀一把”、敷衍了事之感。比如“天价酒”事件,上峰派人下去,结果广东分公司总经理即遭“停职配合调查”,听话听音,估计属临时性措施而已,网友更为关注的“这酒的后续去向,准备孝敬给哪些人”等问题,却不予深究;沧州农村信用联社一、二把手被撤,多得的薪酬“勒令限期退还”,而对该联社员工“年工资基数多在20万以上,最高的能达到37万”的内部隐情,却不置一词,既不定性,也无澄清。据《新京报》17日报道:上海市红十字会在官网发布通报称,“目前已责成卢湾红十字会退回全部超标款项,并将对全市红十字会加强监管。”这,读解起来,干脆就是一个“退款了事”啊。
上述已经激惹起公愤的事件,为何一到查究阶段,就呈现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矫情?受命办案者,缘何公然拿网友智力开涮,拿舆论监督当聋子耳朵——摆设?原委大致有三。
一是出于“维稳”的高度责任感、使命感。在“维稳压倒一切”的政治伦理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了乱子,成了焦点,惊扰上层,惑乱民心,焉能坐视不问?与其有劳纪检、司法部门亲往“亮剑”,莫如主动而为,先“自查自纠”一番,做到心中有数,如此方可掌控全局,进退自如。二是可以避免事件继续“延烧”,祸及整个行业、部门。一行业有一行业的“行情”,一部门有一部门的潜规则,事不出,大家利益均沾,彼此心领神会,你好我好,一团和气;事出了,那对不起,只能拎出个把倒霉蛋来,“以个体换整体”。三是杀鸡骇猴,警告某些害“群”之马。以“天价酒”事件为例,舆论大哗后,中石化广东分公司曾连开3个会查被称为“内鬼”的泄密人。对“自曝家丑”的恼羞成怒,说明其意识不到事件曝光有利于自身反腐肃贪、净化空气,反而视奢华为司空见惯,将腐败当小菜一碟。如此即便进驻了调查组又能如何?“杀鸡”恐怕只是遮盖世人眼目而已,“骇猴”、清除“内鬼”才是真正目的。
类似“自查自纠”的戏码,之所以会令人苦笑不得地持续上演,关键在于:某些执掌了党纪国法的官老爷们,面对汹汹民情,总是习惯性装聋作哑,满足于置身事外充当逍遥的看客。肇事方上级单位查纠出了“战果”,自然皆大欢喜,可以“以谢国人”;如果所爆事实出现细节上的偏差,则告之以“与事实不符”、“全系造谣生事”即可。这下,就更不用惊扰到他们啦,于是“稳”就给“维”住了,天下从此太平。
有鉴于此,笔者建议:对引起全国性反响的重大事件,国家应责成纪检、法律等部门及早介入,以正视听,以保公平,杜绝类似“自查自纠”的闹剧抢先搅局;对举报人,即被诬称的所谓“内鬼”,给予司法保护和大力褒奖,确保其不得受到追查和盘究;出台条规,将上述举措,纳入常态化、制度化轨道。
在科学昌明、依法治国的今天,过于迷信“家法”、“族规”,听任和执迷于“自查自纠”,不但迂腐可笑,实则更无异于“庇护”,甚至袒护。腐败行为是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触犯,对社会肌理的肆意侵蚀,只有公共事务监管方的体制化介入,才能使得露了头的违规行径和腐败分子不至于“断尾求生”,也才能还社会一个公道,还人民群众以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