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逆势再搏却难得民心

前天，日本又成立了一个新政党：国民生活第一党，党首是当代日本的政治强人小泽一郎。这是日本国会的第十六个党及第三大政党，近五年成立的第七个党，也是小泽创建的第四个党。

早在这一新政党成立之前，日本全国就是一片反对声。成立之日，迎接它的仍然大多是冷嘲热讽。相比之下，大阪府知事、少壮派右翼桥下彻等人要成立新党，却受到媒体的普遍期待。国民生活第一党不被看好，主要还是因为党首小泽一郎。

小泽出身政治世家，少年得志，仅27岁就当选为众议院议员，47岁就出任当时执政的自民党的干事长，成为自民党内最有势力的三大人物之一。但是，小泽痛感日本政治、社会的痼疾，立志彻底改革。为此，1991年，年仅49岁的小泽固辞所有政治家都梦寐以求的首相宝座，并于1993年离开他本来可以统领的自民党，成立新政党，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旅程。

小泽等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看到日本累积了大量深刻的问题：政治上腐败，官僚机构操控一切，外交上臣服美国，不反省历史，经济和媒体被寡头垄断。尽管日本当时如日中天，处在黄金时期，但深知内幕的小泽等人已深感危机。

针对日本的顽症，小泽一郎在政治上试图建立能竞争性轮流执政的两大政党，并改变僵化狭隘的官僚体制；外交上，提出日美中“等三角”关系，推进与亚洲国家之间的关系，摆脱臣服于美国的状态；清算历史问题，实现与亚洲国家的和解；在经济领域，消除大企业的垄断，给年轻人创业空间，促进新企业的发展；打破几大巨头垄断传媒的情形，促使日本出现一个自由的媒体业。

很显然，这些“变法救国”的措施会损害特权阶层和外部强权的利益。这些势力要么公开对抗，对抗不了就玩阴的。自民党的抵抗自不待言，美国不允许日本逃离掌心，日趋保守的日本社会也不愿意面对历史。官僚机构更是猛烈反扑，警察和监察当局抓了小泽的主要亲信，并让小泽吃了几年官司。尽管后来证明小泽没有违法行为，但这对他的政治生命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几大媒体围攻小泽多年，铺天盖地的攻击使得他在日本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差。民调显示，小泽一郎的政治主张得到大多数民众的支持，但这些民众却不喜欢他本人，对国民生活第一党抱有期待的只有一成左右。

事实上，小泽二十多年前看到的问题越来越在现实中得到应验。

日本经济已经连续二十年停滞。当年预测将在1997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的日本，不仅没有成为第一，还后退到第三，经济总量从相当于美国的七成多，衰退到现在仅约美国的三分之一。

去年3月的大地震给日本带来沉重打击，但由于政情不稳，政府无法发挥领导作用，严重影响了救灾和灾后重建。例如，灾民在避难所度日如年，但日本政府花了大半年才拿出一个初步的重建方案，不少地方至今还没开始正式重建。

日本社会人口减少，老龄化加剧，劳动力不足。自民党80个国会议员在2008年曾提出接受一千万移民的具体方案和实施步骤，但由于政情不定，自民党倒台，后继的民主党混乱无能，这个方案被完全搁置，任凭问题越来越严重。

小泽等人的努力没能解决日本的问题。这二十年，日本政党离合聚散，热闹非凡，但痼疾愈顽。这个账又被算到小泽头上，媒体称小泽是“破坏专家”。受媒体等多方面的影响，民众厌恶小泽的是多数，新党迎来的自然也多是骂声与冷水。

当然，尽管已经浪费二十年，日本仍然是先进国家。停滞不等于倒退，日本的经济水平、社会发展水平仍然是世界一流的。但日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变革不成功，日本的政治混乱就难以收拾，问题就无法解决。但主张变革的政治家和政党越来越孤立。这也正好反映了日本痼疾之深，以及找不到方向的现状。

（作者为日本早稻田大学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