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者的骄傲与谦卑

今年又是“最难就业年”，但是，“湖北省‘2013年全国民营企业招聘周’大型人才招聘会”现场，300家民企在武汉招不到人。一边是应届毕业生喊就业难，一边却是企业难以招到人才的尴尬现状。

据报道来看，整个求职现场中，企业是拉开架势争取人才，求职者却“挑三拣四”，与“最难就业年”的现状极不相称。老调重弹的讲法又开始了：毕业生不要眼高手低，要从基层做起。

我在求职之路上不算太顺遂，但求职经验告诉我一个道理：刚刚毕业并开始求职时，往往面临的是最好的机会。最好的单位都在第一波就业季出台，而它们人才梯次健全，根本不担心菜鸟，会吸收大量优质毕业生入其彀中。时间即久，大浪淘沙，被第一方阵遗落的求职者就要改变求职计划，这个时候，大概要考虑一下“从基层做起”了。

从报道来看，“最难就业年”都苦于招不到人的，其实大多还是民营企业。只能说，多数的民企，在求职者心中不能算具备事业长远规划的平台。尤其是跟事业单位、国企、外企等相比，多数民企只是在分享残羹冷炙罢了。

讲观念，用人单位的观念未必端正。大单位，看重学历、地域，甚至身份。人力市场，讲究供需平衡——岗位对口，专业对口，各取所需，这是理想的状况。现实中，大单位人才储备饱和的却实在不少，它们可以耗费时日培养新手，甚至，对人才存而不用都不成问题。很多希望学有所用的人，其实也心甘情愿被“雪藏”，人生的上升通道就摆在那，理想、职业规划都可以变通一下。

很多民营企业更存在短视，它们招人难，却急于用人，对用人往往产生急功近利的心态。它们把人掰成两半用，待人灯枯油尽或者热情冷却，就一拍两散。许多民企苦于无法长远发展，在人眼里是“草台班子”，用人自然失去长远规划，短视乃迫不得已。

我们总说中国为何出不了比尔·盖茨、乔布斯，但何曾想过，美国这些商业神话就多出在一些“草台班子”里。他们不是在单位里寻求稳步晋升的乖乖佬，而是现有秩序的搅局者，从步入市场的第一天起，就不会太谦虚。某种意义上，“基层”是市场的裂缝之处，是寻求新希望和搅局的空间，但各种“人生导师”所谓的“基层”，不过是个五指山，让人折损心气，学会顺从现实，所历练出的，就是适应现存秩序的本事。

在一期娱乐节目中，360老总周鸿祎就说，真正的创业者是搅局者，是对现有商业秩序构成挑战的人物。此话说得甚好，可是我们有没有支持搅局者的现实舞台呢？有志青年被批量收入强势单位，这些单位的人才规模有时大过需要，自然，所批量培养的，也往往是维系现有秩序的人才。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就业之所以难，还不仅仅是毕业生太多，也是因为茅坑被塞得太满。

真正有竞争力的市场，会定期裂变、洗牌、重组，而不是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这种市场，能欢迎创业者，而所谓的创业者，就是为市场注入活力、梦想的搅局者。而就业难的现象中，毕业生并不是个个眼高手低，他们都怀揣着梦想与收入，左右徘徊，于是个个安奉曲线救国之道。招不到人才的弱势企业，在夹缝中求生存，没能力提供求职者长远发展的平台，遑论培养搅局者。这是一个系统性的悖论，要从整个市场环境、体制、机制中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