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拼爹”为耻，还要无法“拼爹”

近几天，“拼爹”话题再次兴起。有媒体撰文称，“拼爹”只要不违法乱纪，也是人之常情，与其对别人拼爹“羡慕嫉妒恨”，不如趁年轻好好奋斗拼搏。

鼓励拼搏没有问题，可一旦把“拼爹”与拼搏放在并行不悖的位置上，其逻辑就成了既然无爹可拼，唯有个人奋斗。表面上是传递正能量，实则难说不是为“拼爹”正名。正因于此，许多人通过不同途径表达了对这一观点的质疑。

我们看到，不少人虽然反对“拼爹”，呼吁建立公平的制度，以缓解“拼爹”引起的社会焦虑，但同时也未完全否定作为“人之常理”的“拼爹”。换句话说，纵然无奈，只要提供均等机会，不触犯法律法规，“拼爹”不可消除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需要提出的是，即使合法合理，“拼爹”该不该是常理？从传统社会来看，子承父业、代际相承，一种“人生赢家”的潜在法则曾长期有效地运行。除了某些艰难时日极少数人发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诘，大部分人都默默承受着这种身份与命运固定的制度。历史学家认为，摆脱身份束缚，是人类走向现代社会的标志。这种身份切断，不仅指底层人士有机会通过努力逆转命运，也意味着上层人士可能不经意下滑落寞。

从另一层面而言，切断个人前途与家庭出身的必然联系，强调的是作为个体的成长、拼搏、适应社会、获得社会认可的过程。一个人无论来自于怎样的家庭，其立足于世、获取认同的方式，甚至可以说唯一的方式，是自身的努力和奋斗。在这个意义上，一个社会不止要鼓励奋斗，更要确立“不拼爹”的伦理底线。“拼爹”非但不是常理，还应当因其不劳而获为人鄙视。在一些国家，父母不愿意将大笔财产传承给子女，或者子女选择另起炉灶放弃继承权，都是基于这样的社会背景。

由于伦理底线最终取决于个人，作为一种软约束，它并不能排除一部分人延续家族财富、权力、荣誉的欲望。进而，在伦理规范的基础上，建立无法“拼爹”的社会制度显得极为重要。

事实上，不违法违纪的“拼爹”之说会有这么大的异议，更多针对制度本身。中国社会常见的“拼爹”，无外乎财富、权力、“特权”承继这三种。特权形式多样，最为极端也最令人不满和警惕的，是如司法案件中用金钱或权力寻求“豁免”，不过，其违法违纪性显而易见。

更为普遍的情况，是财富、权力的“合法合纪”的承继。以财富继承为例，在许多国家已经开始探讨如何应对富人规避财产税的今天，国内对包括遗产税、房产税在内的多项制衡贫富差距的税收立法甚至尚未进入议事日程。至于权力承继，情况更不容忽视。少数经由媒体曝光的事件，会归于违法违纪处理，而大多数时候，在本地与异地、同行业或跨行业的子女岗位、职务安排并非特例，它们作为一种隐性存在，往往因“模糊地带”难受制约。建立反对“拼爹”的公平制度，恰恰应当正视这些名义上的“合法合纪”。

让人人同享人生出彩的机会，就不能允许“拼爹”以观念或制度的形式延续。习近平总书记于武汉主持召开部分省市负责人座谈会上，强调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令人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