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伊接近：小心翼翼的缓和尝试

9月24日，第68届联合国大会在纽约总部开幕。尽管大会有诸多议题需要讨论，开幕前的最大焦点却锁定一个猜想：美国与伊朗这对冤家能否在关系正常化方面突破？尽管此后美伊未能实现元首峰会，但两国外长却完成历史性会见。各自艰难的美伊双方，正以彼此示和却又小心翼翼的姿态试图重构关系。

据报道，大会开幕前，美方不仅热心期待伊朗新总统鲁哈尼的光临，而且主动联系伊方，试图设计和安排奥巴马总统与鲁哈尼之间的偶遇、攀谈或餐叙。总之，以任何自然而简单的方式打破冷漠，实现零的突破，完成一次高峰对话。这种热切，与以往美国刁难伊朗总统入境，或在其发言时起身抗议，形成鲜明对比，勾勒出奥巴马以大事小、以强奉弱的高姿态。

为表善意，奥巴马在开幕当天的讲话中，为美伊关系的缓和前景定下让人乐观的基调：承诺不对伊朗进行政权颠覆，承认伊朗有权和平利用核能源，并称伊朗弃核将使美伊关系实现某种程度的推进。但是，美方的示好遭遇伊朗的闭门羹，鲁哈尼并不打算轻易接过奥巴马试图抛出的橄榄枝，伊方以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安排，或因饮食禁忌无法参加自助午餐等为由，婉拒奥巴马的见面之请。

鲁哈尼的这种倨傲表现，不仅让离任的强硬派伊朗领导人内贾德心生羡慕，更足以让温和派代表哈塔米满腹酸楚。“9·11”袭击后，哈塔米主动向美示好，既致以慰问和同情，又表示愿意携手反恐。岂料美国总统小布什不仅不买好，而且很快将伊朗列为“邪恶轴心”国家，变相羞辱伊朗温和阵营，恶化伊朗的舆论环境，导致内贾德在2005年大选中顺利上台。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奥巴马不是小布什，鲁哈尼也非内贾德。奥巴马洞察小布什牛仔风格的外交遗祸太多，特别是恶化了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因此，上台伊始就调整政策，缓和语气，力避单边，并主动向包括伊朗在内的伊斯兰世界释放善意。尽管在其第一任内，偶尔对伊朗也放狠话，但避免对伊军事摊牌的战略选择一目了然。

同样，与作风彪悍，言语激烈的内贾德所不同，鲁哈尼以温和姿态赢得大选，并利用各种机会向美国和西方温柔喊话，体现灵活，甚至破天荒接受美国电视专访，向美国公众发起微笑外交，并非常明确地宣称伊朗不谋求核武器。敌对两国的一对温和领导人遭遇，显然会减少火药味而增加人情味，这也恰恰是人们期待联大“奥鲁会”的背景所在。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美国已非“9·11”爆发时的美国，伊朗也不再是一味硬抗的伊朗。经过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持久战的消耗，以及经济危机的拖累，美国已入不敷出，力不从心，心思不仅集中于经济民生，而且战略重点从欧洲和中东南下东移，实在无意继续在中东纠缠拌蒜。无论利比亚战争还是叙利亚内战，美国都疲态尽显，被动应付；虽然追求伊朗无核化立场不会妥协，但方式方法已在明显调整。

伊朗显然也是苦于应付。三十余年特别是近两年的残酷国际制裁与封锁，使伊朗经济凋敝，物价飞涨，通胀严重，民生艰难，百姓啧有烦言。改善与美欧关系，打破封锁与制裁坚冰，恢复贸易与经济，成为鲁哈尼的当务之急，也必然是他向美国示好示弱的民意依托。

26日，鲁哈尼对媒体称，希望在几个月而非几年内通过谈判达成协议，解决伊朗核危机。这表明鲁哈尼时代的伊朗在核透明方面更趋积极。伊朗驻京外交人士日前告诉笔者，作为体现诚意的重要标志，鲁哈尼已把核问题谈判权由国家安全委员会收转外交部，这样将使更多专业人士参与，有效推动进程。当然，美国看好鲁哈尼的伊朗还有两个重要因素，鲁哈尼及其大后台拉夫桑贾尼与美国中东盟友沙特关系较为友好，伊朗也在微调叙利亚政策，强调不在意谁领导未来的叙利亚。

美国在各种无奈中诸多追求伊朗，伊朗在灵活之中保持矜持，透射出双方关系僵冷已久的高度不信任。尽管均有主动改善关系的意愿，但是，鉴于中东各种力量和利益错综复杂，伊朗弃核十分微妙，美国又不容伊朗坐大，因此，双方关系的发展必然会一波三折，而非一帆风顺。

（马晓霖为博联社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