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拉策略：坚持就是胜利

政府反对派如火如荼的“封城行动”，将泰国这一轮的政治斗争推向了高潮，并预示着尾声的到来。从攻防态势来看，他信派系的胜算渺茫，很有可能再次遭遇司法干政或是军事政变，从而受到沉重打击。不过，即使面对日益恶化的政治局势，背负着沉重压力的总理英拉，却依然流泪坚守岗位，拒不屈从于街头暴力的政治威胁。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从战术角度看，既然事不可为，那么英拉看守政府的理性选择应当是及早让步，避免重蹈2006年军事政变或2008年司法干政的覆辙，以期最大限度保存既有政治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视迫在眉睫的政治危机，冒着被迫流亡或被禁止从政五年的风险，也要坚持贯彻“民主选举”的宪政理念。他信派系此举意欲何为？从战略角度看，其用意有三。

首先是进一步激化城乡对立，加强中下层民众对他信派系的支持与拥护。他信派系的政治根基在于新资本集团“资金”与中下层民众“选票”的有效结合，从而利用占泰国近七成的农村民众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的总体战略布局。无论他信派系遭受怎样沉重的打击，只要选民基础尚在，那么在民主选举“数人头”的原则下，东山再起都将指日可待。素贴领导的街头运动规模越大，言辞手段越激进，越会激起中下层民众源于城乡对立的同仇敌忾，英拉受到的政治伤害越大，越有利于他信派系进一步巩固其“草根代言人”的政治地位。事实上，英拉看守政府坚守岗位，就是在传达“我们不会辜负选民信任”的政治信号，从而在“反他信”阵营采取极端手段推翻英拉政府的时候，趁势激发和凝聚中下层选民的政治向心力。

其次是进一步分化城市中产阶级群体，促使更多的曼谷市民成为中立派。尽管走上街头追随素贴的民众不少，但相较于600万的曼谷市民，以及上千万的中产阶级群体而言，却并不具有代表性。事实上，历经八年政治动荡，曼谷市民早已对高举“民主”或“反腐”旗号进行的权力斗争深感厌倦。他信或许有才无德，但在推翻他信后掌权的政客们也并不都是德才兼备，不少是有德无才，更多的是无才无德。即使素贴本人，执政期间也是腐败丑闻缠身。英拉执政期间，虽然问题不少，但并未出现足以动摇执政合法性的舞弊丑闻，而且通过积极参与东盟一体化和中泰战略合作，有力促进了社会经济发展。因此，如果仅以英拉是他信幺妹为由推翻政府，并不足以服众。相较于粗暴的拒绝协商的街头政客素贴，始终保持温和态度并坚持协商的美女总理英拉，更契合中产阶级群体对民主的理解和幻想，从而有助于改善他信派系在曼谷市民中的刻板印象，并在未来的选举中争取更多的理解与认可。

再次是进一步扩大“反他信”阵营的政治裂痕，创造分而治之的有利条件。尽管他信派系再次面临政府倒台，但与2006年相比，局势却是明显好转。八年前，各派政治力量在他信派系压力下精诚合作，组成“反他信”阵营，联手推翻他信政府。八年后，“反他信”阵营尚在，各派却早已离心离德。地方政客或投奔他信派系，或保持中立，仅剩下民主党在孤军奋战；军人集团更希望坐收渔翁之利，而不愿背负政变骂名；城市中产阶级开始厌倦持续不断的政治纷争，要求更稳定的发展环境；传统产业集团的转型初见成效，开始有限度接受他信的改革主张。事实上，如果不是德高望重的普密蓬国王抱病在公众场合露面，从而委婉地传达出要求“反他信”阵营团结的政治信号，素贴领导的街头运动很难取得成效。假设“反他信”阵营在他信派系拒不服软的情况下，被迫采取极端手段推翻英拉看守政府，那么，预期获益最多的毫无疑问是素贴与民主党，其他政治力量却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这会引起“反他信”阵营内部的不满情绪与相互猜忌。长期来看，将有助于他信派系分而治之，逐步瓦解“反他信”阵营。

周方冶（北京 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