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商关系网越是牢固越显无形

随着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被举报并调查，一个复杂的政商关系网也开始慢慢浮出水面。宋林被举报的直接线索是“华润并购山西金业事件”，山西金业的董事长张新明2009年涉偷税案，而今年相继被调查的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金道铭、中国科协党组书记申维辰等等，此前均与张新明“有牵连”。

“华润并购山西金业”酝酿于2009年，正是在这一年，山西省开始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煤炭企业重组，煤炭企业从早前的两千多个迅速减少到一百多个，小煤矿时代就此终结，“大煤矿”时代来临。这场煤矿改革，据说结束了“煤老板时代”，意味着煤矿从作坊式生产走向产业化、规模化经营。正是在这个进程之中，大量国有资本介入煤矿经营。

但时至今日，重新回顾这场改革，“煤老板”隐退了多少？事实上，很多“煤老板”正是借助复杂的政商关系网，借助巧妙的权力运作、资本运作，完成了华丽转身。当初有多少煤老板汲汲于寻求国企收购，以变私为公，完成国有化转型？盘点山西煤矿巨富，那些上了福布斯富豪榜单的人，有多少竟是当年的“煤老板”？张新明正是其中一位，“华润并购山西金业事件”正发生在这个背景之中。一种政商关系被掩盖在企业重组中，腐败交易表现为现代化的资本运作，比当初小煤矿时代的权钱交易更复杂化、更“现代化”。

当时舆论称之为“国进民退”的这场煤矿改革，既是一场盛大的煤矿企业重组，背后却也隐藏着政商关系的重新勾连，腐败者借机开始了一场饕餮盛宴。随着利益坐大，腐败利益链条变得牢固，腐败越是显得无影无形，其所获得的合法化资源也越多，渐渐有了“清白”自身。在所谓的“煤老板隐退”的说法中，一些靠政商关系运作转型升级的煤老板变成产业龙头，变身巨富名流，甚至一度赢得较佳的社会形象。其背后的政商关系，随着产业升级而做大，而变得更加牢固。

大浪席卷之下，人们可能只是看到浩荡的历史进程，潮水退去之后，腐败现象却也开始慢慢显露形状。据报道，当前多起腐败案牵涉政商关系，多与煤矿领域有关，腐败的突破口多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富豪，时间均发生在煤矿企业不景气、资金链断裂的当口。甚至可以说，一场“经济危机”导致煤矿领域腐败网铜墙铁壁破碎，政商腐败关系网开始松懈，大量腐败线索开始出现，且腐败者对局面的操纵能力开始显得不济，可谓大势渐去。

吊诡的是，政商勾结越是有强大的经济基础，网络越是紧密，腐败利益链越是牢固，越是显现合法、端庄的面貌，而当经济基础变得不牢靠，关系网随之开始松动，腐败开始露出马脚——某种意义上，有种不攻自破的面目。如果说腐败利益格局稳固，内部就变得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甚至腐败迹象很难被查知，那么反腐迎面的考验就可想而知。当前煤矿领域的腐败现象逐一拎出，政商关系开始现形，一个契机便是这个领域自身闹了危机，光鲜已经不在。

斩断腐败利益链，革除腐败中的政商关系，当然离不开一定的时机。但是，反腐绝不能受制于腐败利益自身的牢固程度，否则难免被动，惟其如此，反腐受到的考验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