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众提供一个寄托哀思的公共空间

2014年12月31日深夜发生在上海外滩跨年庆祝活动中的特大踩踏事件，在上海和全国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事发后的第二天早晨，即有民众到事件现场致哀。尽管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但上海市民对遇难者的悼念之情依然没有减退，越来越多的民众来到事发现场，向36位遇难者表达哀思。但是，这种由市民自发形成的悲情表达，也对政府的管理产生了考验。一些市民向遇难者献上的花，在他们还在现场的时候就迅速被有关方面派人当作垃圾清除，进而引起激烈的争吵。

大多数在现场致哀者，与在这场事故中不幸丧生的年轻人素不相识，他们之所以能够有这样的举动，是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和尊重。这种来自城市里陌生人的悲悯表达，让遇难者家属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而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折射出了人性的光芒，是值得肯定的举动。有关方面也在陈毅广场内陈毅雕像之下圈出一块空地作为祭奠场地。

但是，这仍然是一个值得商榷的安排。这场悲剧发生在陈毅雕像的眼皮底下，这已经让人不忍，如今让遇难者家属和市民在雕像之下献花、洒酒、祭奠、哀哭，也难谈严肃——它使民众对死难者的祭奠和缅怀出现了错乱，也使陈毅的形象受到了轻慢。其实，陈毅广场的空间足够广阔，只要换一个方向，就可以切割这座雕像与祭奠的关系，让民众的悲悯感情得到更准确的表达。

政府应善于为民众提供抒发悲情的公共空间，上海也曾经有过值得称道的先例。2010年的“11·15”胶州路大楼火灾发生后，面对群众自发形成的悼念活动，上海没有强行制止，而是给予了肯定，并且在民间对死难者悼念的最重要的“头七”日，由时任市委书记俞正声率领党政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亲赴现场，与群众一起参加悼念活动。这一举动对于抚慰火灾中遇难者家属和受伤者的情感，产生了积极的效果。此次发生的外滩踩踏事件，其惨烈程度并不比“11·15”事件低，上海市政府理应对民间的悼念活动有更善意和周到的接纳。

在刚刚过去的2014年，我国通过立法确定了抗战胜利纪念日、烈士纪念日、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并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这些活动尽管是在政府管理之下开展的，但它们能够成为现实，也有民间长期以来推动的原因，体现了我们这个民族对生命的敬畏。而对于在和平时期发生的灾难性事件中丧生的平民，除非是像唐山、汶川大地震这样的灾难，一般不可能从国家层面启动悼念活动，在这个时候，政府应该珍视民间自发的悼念活动，并为民众提供表达这种哀思情怀的公共空间。能否做到这一点，也检验着政府部门对此次踩踏事件反思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