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返航”带给我们的思考

想不到，发生于去年12月5日的大韩航空“坚果返航”事件，仍在继续产生重大“成果”。昨日，美国波音公司突然决定退出投资额达18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1029亿元）的韩国下一代战机研发项目。波音的考虑简单而明了：若与大韩航空联手研发新战机，成功后将很难接到订单。

因为不满空姐提供坚果的方式，便强令飞机返航，并粗鲁地将乘务长赶下飞机，这个特殊乘客恰好是这架飞机所属的大韩航空的副社长赵显娥。普通百姓看来，这或许算不上是一次服务纠纷，顶多就是一种管理方式的粗暴呈现。好像在自家吃饭，仆人递错了碗上错了菜，一定要严厉地纠正过来。但这可能只是我们的看法。

在赵显娥眼里，这很可能就是一次微服私访的收获。一般情况下，给乘客派发坚果是摆盘里还是放包装袋中，多大个事呢。不满意可以提意见，不接受意见还可以再批评发几句牢骚。偏偏碰上了赵显娥，不满意就大发雷霆之怒，就能让飞机返航，硬是搞成了一个引发世界关注的事件。

赵显娥是韩国知名的“富三代”，大航航空只是其父任总裁的大财团旗下的子公司。所以，“坚果返航”实质上是一次生动的资本权力秀：掌控资本的人，确实有能力做到在自家大院里发号施令。然而另一方面，“坚果返航”事件引发的舆论关注及法律后果，也揭示出人类追求公平正义与制约资本为所欲为的重大主题。

现代社会承认资本的权力。资本可以投资项目、创造就业、实现生产再循环，资本所有者获得相关事务主宰及管理权，是理所当然的。但这种主宰及管理，不是没有边界的任性，更不是不受任何约束的胡作非为。可以说，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一边是资本行使权力的畅快，一边是多数人权利的保障，这种角力从来没有停止过；资本权威与社会公义的制约与反制约，双方也从未有过让步的意思。

显然，赵显娥在一逞权威之时是恣意妄为的，要飞机返航就如让私家车掉头一样轻而易举。同机乘客的权利，公司员工的人格尊严，都不过是其权威的陪衬而已。事发后，大韩航空官网的辩护之词，其实也反映出资本不可一世的蛮横心态是根深蒂固的。而且整个事件的酿成，证明了仅凭单个的力量（比如当事乘客和员工）无法撼动这种心态，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不愿接受也得接受。

所幸的是，面对不好的东西，人类的理性从来没有望而却步。既然人的自由平等是人类追求的基础价值之一，那么就得有一套办法防范对这一价值的伤害，就要树立这样一种规则意识：任何阶层、任何党派、任何权势都没有剥夺他人平等自由的权利。资本集团或资本家个人，没有这个特权，也没有这个例外；在人类文明进程中，所谓“资本自由王国”是必须消除的现象。

“坚果返航”事件演变到今天，见证了资本狂妄的失败，社会公义的胜利。赵显娥辞职了，道歉了，被刑拘了，所在财团也遭遇重大形象挫折与经济损失。但请不要陶醉其中。事件结局的警示价值远远大于实际价值。需要思考的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公司、其他国家，会不会因积极的舆论曝光演变为一个社会事件，有没有务实的法治环境，让挑战法律轻蔑公义的资本势力得到惩戒，让被资本侮辱、伤害的人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