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反恐：避免重蹈布什覆辙

12月6日，美国总统奥巴马罕见地在白宫椭圆办公室发表讲话，针对恐怖主义最新事态阐述政策，在努力安抚公众及共和党人不满情绪的同时，明确重申绝不大举兴兵参与中东反恐战争，坚持既定的空袭为主、特战为辅策略。尽管美国一年多反恐作战效果不彰和国内压力巨大，奥巴马讲话显示，他不会像小布什那样冲动，让美军再次深陷中东泥潭和战略陷阱。

本月2日，加利福尼亚发生具有“伊斯兰国”背景的独狼式袭击，造成14人死亡17人受伤，被形容为“9·11袭击”后最严重恐怖血案，整个美国也陷入“控枪”与“反恐”双重舆论漩涡。在共和党人等强硬声音聒噪下，美国民意明显对奥巴马反恐政策与战略不满，甚至敦促重新派兵投入中东反恐主战场。CNN民调表明，53%的受访者主张应该派地面部队对抗“伊斯兰国”武装；60%的人认为美国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战事效果非常糟糕；68%的人批评政府对恐怖团体的军事反应不够积极。

奥巴马则在演讲中针锋相对地表达了自己的判断与看法，概言有三：美国本土的恐怖主义形势进入“新阶段”——恐怖组织发动的大型攻击转变为受激进思想影响的个体简单袭击；美国不能如恐怖组织所愿重新占领外国领土，继而为其生存壮大提供土壤和动力，将美国再次陷入旷日持久和代价高昂的地面战而耗尽资源；美国将坚持空袭为主、辅之以少量特种兵参战和中东盟友武装协同的既定战略。奥巴马及其主要幕僚还明智而明确地将恐怖主义袭击与伊斯兰文明及穆斯林大众隔离开来，体现出具有全局观的政治智慧。

奥巴马执政以来一直清晰并有条不紊地逐步推进其全球战略，既加快实施亚太再平衡，又削减在中东的军事存在与外交干预，努力区分、定位和优化美国在国力阶段性衰落时期的战略优先选项和资源最佳配置。如期撤离伊拉克战场，结束在阿富汗主要战事，奥巴马已清理布什政府遗留的大部分外交和军事负资产，将重心向亚太地区转移。

2011年“阿拉伯之春”大动荡肇启后，奥巴马政府就以“跟跑”和适度介入消极应对，武装干涉利比亚和策动叙利亚内乱，主角并非美国而是海湾阿拉伯国家和急于在传统殖民势力范围彰显大国作用的法国和英国。奥巴马聚焦和倾心于亚太，乐得放任欧洲和地区伙伴逐鹿中东，甚至不惜释放出伊朗的巨大能量来保持中东力量相互制衡。奥巴马无心留恋中东泥潭，也无力改变现状，只求中东这团肉烂在锅里，维持美国尽量抽离作壁上观，将入不敷出的资源用于维护全球领导地位。

当然，中东混乱显然超过奥巴马的想象，特别是“伊斯兰国”武装旱地拔葱般壮大膨胀，已开始明显解构美国设计的地区新秩序，并将全球恐怖主义浪潮推向新高。因此，奥巴马于2014年秋发动以空袭为主的中东反恐战争，但他清楚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博弈，冷静地将战争进程预期设定为至少3年。也许太过照顾盟友的眼前利益和政治立场，美国一年多空袭效果让人失望，近万次轰炸并未重创“伊斯兰国”武装主力，相反却被俄罗斯持续数周的突出成果比照得一塌糊涂。

除了“伊斯兰国”武装本身难以对付和空袭行动得不到叙利亚当局引导和配合这些客观因素外，帮助反对派扩大势力范围实现颠覆巴沙尔政权这一核心诉求，才是美国攻势失色的根本原因。系统观察可见，奥巴马政府的公开态度摇摆不定，时而支持让巴沙尔下台动议，时而又显现出妥协和让步，这种政治混乱体现在军事行动上，必然将轰轰烈烈的反恐战争和大规模空袭，搞成一锅不伦不类的夹生饭。

奥巴马最新表态体现了尽量置身中东事外的总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中东乱局符合美国长远利益。奥巴马已清晰地画出击溃“伊斯兰国”武装的路线图，即更多倚重叙利亚和伊拉克温和力量自己去解决问题。这就意味着美国必须加大对这两个国家内部各派力量的整合与统一，并最终借助他们发动地面攻势，让美国空袭收到预期效果，否则，“伊斯兰国”武装等恐怖势力终究还是美国的麻烦。

马晓霖（博联社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