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事件”与“政治地震”

德国小城博恩海姆最近颁布一项禁令：从即日起禁止18岁以上男性难民进入该市游泳馆。这一明显具有歧视性的规定却得到当地大多数市民的支持，原因很简单：最近在泳池里接连发生的调戏和侮辱女性案件几乎都是附近难民所为。小镇的官员说，他们所接到的举报大多不属于“犯罪行为”，但是当地妇女不断遭到成群结队难民男子的“主动攀谈”和“骚扰”，这已经对小镇长久以来的居民安全造成威胁，因此必须采取行动。

“安全威胁”当下在欧洲多国蔓延，已经压过经济问题，成为政治、社会焦点议题，尤其当新年性侵丑闻持续被媒体曝光，欧洲已经掀起前所未有的反移民浪潮。

跨年夜性侵丑闻首先在德国西部莱茵河畔城市科隆引发，据警方最新公布，共有838人提出刑事起诉，其中有497名女性声称遭到性侵。一些受害者联合提起了诉讼，因此检方接到的诉讼数量为766起，其中381起为性侵，包括三起强奸诉讼。科隆的性侵案被称作丑闻，是因为当地警方出于特定考虑，在案发之初有意无意弱化性侵案的规模和范围，曝光后备受公众指责。巧合的是，这情况还发生在德国和欧洲多地，慕尼黑、斯图加特、杜塞尔多夫、法兰克福、柏林和弗赖堡相继出现大量性侵、抢劫指控，瑞士、奥地利、芬兰警方也进入调查，瑞典警方接到数十名女孩在节日期间遭到青年团伙的性侵和骚扰报警，但他们既没通报这些案件，也没有说明性侵者的身份，而是将节日气氛描述得一派祥和，当媒体最近几天曝光事件，瑞典警方发言人瓦里·吉兰德解释说：“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尽早披露案件）。”这样的回答比不回答还烂，公众怨气更大了。

这次在欧洲的大范围性侵事件既是意外，也不出意料。意外在于正当难民问题在欧洲引发巨大争议，正当更多难民仍苦苦等在欧洲国境之外，那些作奸犯科的难民竟如此放肆，催逼欧洲关上大门，这对后续而来的难民不啻噩耗；不出意料的是，当新入的难民才获放松，当那些身处窘境、百无着落的年轻的男性难民意图在跨年狂欢中放纵一下，邪恶也从他们体内释放出来，压抑混杂报复，更令事态变得恶心。还有文化融入的极度不适，正如德国社民党政治家海因茨·布什科夫斯基在德国广播电台所说：“这些（难民）男人对女性的看法与我们完全不同。夜里走在街上的女人在他们看来都是‘荡妇’，因此可以随意欺辱。”

那些施恶的难民是可恶的，也是可悲的。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逃离战争祸乱，来到梦寐以求的新世界，却在入境一刻陷入新的困境。他们遭到越来越强烈的排斥，各国迅速构筑起物质和管理壁垒。除了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之外，寻求避难的人可能要长达数年生活在恐惧之中。担心得不到永久定居和工作的权利，担心没有资格领取福利补贴或被扣押，担心被关进难民营，更担心遭到驱逐。以英国作家威廉·肖克罗斯的话说，没有权利，没有住所，没有尊严，没有希望，他们是现实存在但被极度漠视的“第四世界”。

凡事或有是非，但并非总有曲直。难民危机从去年“演大”，难民苦，面对万众压境的欧洲国家也苦，欧洲社会忧，欧洲当局也忧。近日，美国政治漫画网刊载一幅漫画：德国总理默克尔救起了落水的难民，而难民上岸后却将默克尔踢下水。尽管描述讽刺意味偏多，但去年9月初，当那个溺亡小男孩的照片震惊世界之时，默克尔毅然开放德国边境的举动，尽管引来难民的感恩，但她显然以难得的人文情怀引来严重的政治风险，难民危机后，默克尔民望不断下滑，根据最新民调，默克尔领导的基民盟与姐妹党派基社盟组成的执政联盟支持度比上月下跌2.5个百分点，至32.5%，为2013年选举后最低。《金融时报》知名专家吉迪恩·拉赫曼最近断言，难民危机很可能导致默克尔今年下台。尽管这种预判有些大胆，却足以显示难民危机对欧洲政治社会的冲击力度，尤其是波及欧洲多国的性侵事件，如果不能很快平息，将抬升欧洲排外势头，催动移民政策收紧，而那些曾经或现在试图在移民和多元化政策上走平衡的政治力量就会被选民决然抛弃。

这不令人意外，二战以来尽管欧洲一直试图并曾标榜多元化和民族融合政策，这始终是以本地民族和居民的社会秩序和安全不受袭扰为前提的，前几年经济低迷就业困难，排外的思潮就有抬头，而当生活和人身安全受到危险，比如恐袭，比如性侵，哪怕实际情况未必那么严重，但是任何维护难民的善意或政策考量都会被民族主义撞飞。这就是欧洲的现实，而且来日欧洲几乎难以杜绝再发恶性事件，这只会加速欧洲对穷困移民关紧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