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贫困人口”这一新词这两天刷屏朋友圈,意思是,看起来很富,但其实很穷——可能会吃精致的法餐、用限量版的口红、请高价的私教,甚至信用卡巨额透支……一句话,是“新贵”与“赤贫”的吊诡结合体。 过去十多年,城市化和市场化交叉演进,制造了很多溢出原有社会分析框架的新群体,也产生了一些带有文化景观性质的新群体特征,与青年人群形成重叠。观察者一直在试图把这些特征概念化,最早是“蚁族”“工蜂”,然后是“空巢青年”“新留守青年”“佛系青年”等。“隐形贫困人口”算是一个最新的概括。 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鲍德里亚曾阐释过的“消费社会”概念,为很多读书人所耳熟能详,指的是在物的丰盛基础上,当代社会已经由生产社会转为消费社会,前者意味着积累性的社会模式,后者则以消费为中心环节。消费,不再仅仅是一种功能需求性的活动,而是一种凸显阶层的符号、社群认同的纽带和社会生活的价值归宿。 消费社会的定义或有争议,但消费主义文化确实如狂飙来袭。可以看看今天的现实:一个人的成长,是靠消费水平的爬升展现的;一个人的成功,是靠消费能力倒推出来的;自我的实现,要看完成了多少符号性消费。在微信等社交工具上,每个人的名字都变成了一个二维码,而二维码正是一种消费编码。 与消费主义伴生,传统的“无产”概念也发生了变形。已经很难想象城镇青年当中有“赤贫”者,但他们中的很多人确是消费文化下的无产者。一些网友在“隐形贫困人口”的话题下回复说:“看看自己常晒的朋友圈,再摸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是自己没错了。”这句话,很清楚地表达出了“无产”的新内涵,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消费文化和弥散性焦虑会同时成为青年群体中的热门话题域。 鲍氏提出消费社会概念,意在对此持批判性眼光。这对中国社会,有很多启示意义。一篇发表于去年的论文曾以翔实调查比较过中美两国青年消费状况,结论说,与美国青年的相对理性对比,中国青年存在攀比及从众消费、盲目消费、理财意识萌发但理财技能欠缺等问题。可以说,上述都是消费文化初起时的消费特征,给戏称自己是“隐形贫困人口”的人们提了个醒。 但要特别一说的是,个体消费内嵌于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自由权利的一部分,是个体活法的一部分,它的多样化本身是一个社会自由度的表征。论者的种种分析,不过是为个体提供更多的观察面向、自我评价系统,不应该也不可能要求消费方式定于一尊。社会政策上能为“隐形贫困人口”做的,是在合理范围内保证社保力度,保证医疗保险和强化失业救济,不至于让年轻人因为一场困境,就从“隐形贫困”变成“显形贫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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