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距离“阅读自由”有多远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在这样温暖的春日里闲聊读书，是很惬意的事。当然，读书本身不一定总是惬意的。鲁迅先生说，读书分两种情形，一是职业的读书，一是嗜好的读书。前者有时非看不喜欢看的书不可，所得的乐趣跟后者不能相提并论。“出于自愿，全不勉强，离开了利害关系”地读书，有时近于奢侈。而我们平常所说的读书的种种美好，通常来自这一“奢侈”。

一段时间以来，网上流行一系列以“××自由”为结构的新词，比如“车厘子自由”，是指收入达到了可以随心所欲购买车厘子的程度。照这个思路，“嗜好的读书”也可以称得上是“阅读自由”。随心所欲地读自己想读的书，需要时间和心境，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拥有。但由于这才是享受阅读的精髓所在，今天我们谈读书，应该不仅关注人均阅读量，也关注人均“阅读自由”，以及如何争取到更多“阅读自由”。

“你实现阅读自由了吗？”对这个问题，很多人恐怕会回答“还没有”。要工作，要打拼，即使把不多的闲暇时间匀给书籍，不少人也倾向于“职业的读书”。但若自问“何时才能实现阅读自由？”如果答案是“退休以后”，未免令人丧气；或者模糊不清的“成功以后”，最终多半会变得跟“退休以后”差不多。人生不过数十年，有多少时间够我们为一个个目的而奋斗，又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呢？我们真的不能在退休之前，不能在虚无缥缈的“成功”之前，争取到更多阅读自由吗？

现在的人已经不太欣赏那种如绷紧的发条般的生活。公众对“996”的质疑，侧面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更加重视个人生活品质，愿意给享受当下留出时间。这也说明，我们距离实现一定程度的阅读自由并不太远，对于多数人来说，应当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可以是客观上的时间管理，也可以是主观上的优先级排序。

时间管理不必多说，就是挤一挤时间这块“浸水的海绵”；如何利用挤出来的时间，即优先级排序，是决定我们能否跨越这“一步之遥”的关键。“职业的读书”当然重要，在闲暇时光里理应占据一席之地；但在此之外，能否保证“嗜好的读书”也有一席之地呢？说到底，“不自由的阅读”是为了创造更多“车厘子自由”的空间，但我们想要的难道仅仅是拥有“车厘子自由”的生活吗？为自己安排一些自由阅读的时间，也是享受生活不可或缺的方式之一。

《悲惨世界》里的卞福汝主教日常节衣缩食，但他在园子里种花，管家问他何不种菜，他说“美和实用是一样的，也许美更有用些”。“车厘子自由”和“阅读自由”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就像蔬菜和花朵一般。

当然，无论时间管理，还是调整优先级，多少需要我们付出一些努力，克制一些欲望。但或许正是这一点努力，让我们与“阅读自由”的距离显得格外可爱。假如有大把时间可供挥霍，处于不加努力就能够完全实现阅读自由的情形，虽然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多少欠缺一点令人珍惜之处。古人云“书非借不能读也”，不是争取来的有限的自由，恐怕也难以令人察觉到它的可贵。这样看来，与“阅读自由”一步之遥，也可算是一段幸福的距离。（吴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