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教授

“苏联元帅又少了一个：91岁的维克托库利科夫在莫斯科去世。”葛教授脸上表情显得丰富，他说，“在苏联解体22年之后，曾令西方胆寒的元帅们如今只有两人在世。库利科夫的去世在俄罗斯谈不上轰动，但却引来一阵叹息：那个时代离人们越来越远了。”葛教授说到这，沉吟了片刻，抬头扫视下老人们，说，“作为1989年之前当了十几年华沙条约组织总司令的历史人物，库利科夫是西方观察苏联和东欧从‘独裁走向民主’的样本，他在苏联达到最鼎盛时期被授予元帅称号，他领导着华约组织制定了与北约大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计划，其中不乏用核弹摧毁西欧等骇人内容。”我看见老人鸦雀无声，“此后，他在苏联剧变前的1989年，被戈尔巴乔夫断然拿下，作为苏联军事领导层‘庞大重建工程’迈出重要一步的象征。《一颗变得黯淡的红星》――美国一本讲述他这段历程的书如此总结他的人生……。”

我清楚，一个人的演讲，如若没有丰富的知识，没有旁征博引的能力，演讲必然枯燥无味，吸引不了听众。何况眼前这些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贫乏的知识在他们的面前只会显得左拙右支。我忽然明白，小区里的人叫唤他为葛教授用意所在。作为曾经是图书管理员的老葛，多年来他读了很多书，积累了丰富的知识，所以他的演讲浸满了趣味与知识，让人听了兴致不减。

我开小差时，葛教授转换了话头，他说，“当前最热门的城镇化，我来表达下自己的看法，我很担心城镇化演变为投资化。”葛教授说完开场白，说，“虽然现阶段投资仍是拉动增长重要动力，但在城镇化运动下，地方政府很可能掀起新一轮投资热潮。利益集团会借城镇化口号来引导预期，造成市场误读。”葛教授明显拉高的声音，“由于片面强调农民进城形成对住房的需求，造成市场对城镇化产生住房化的误解，再次推高房价。”葛教授抑扬顿挫地说，“昨天我到超市，看到排着老长的队，我问收银员，‘为什么只开两个通道。’她回答说，‘没人。’我说，‘没人可以招聘呀。’她说，‘这里是市中心，房租贵，没人来。’我一听，心里咯噔了下，问题严重了。想想吧，当一个城市容纳不了外来人的时候，城市就运转不了了。”

第二天，我在门岗看报纸，葛教授在老远的地方就问大刘，说，“大刘，今天有我的邮件吗？”大刘捏着皮管在花池上浇花，说，“有一卷，不知是啥玩艺儿，我搁在报架上哩。”葛教授快走到门岗时，我听大刘说，“葛教授，你太太去世也有几年了，你又不想到加拿大同儿子一块生活，有没考虑再找个老伴啊！”葛教授停顿了下，说，“都这份年纪了，找伴干啥，我又没多的钱，谁能看得上我这糟老头呀。”大刘放下水管，掉头说，“我说这话，你还不明白，当然是有人看上你了，我才这么问的嘛。”

葛教授对大刘笑了下，说，“你可得替我婉言谢绝了。……我啊，已经做好了上养老院的准备，今后，在我们这个国家，很多老人都得进养老院哟。”

葛教授走进门卫，同我打了个招呼，拿了邮件后便走了。

大刘进来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王嫂挺好的个人，老王走三年了，一直孤单的生活，女婿是美国人，她又去不了。怪可怜的，葛教授咋就看不上呢。”

离开门卫时，我忽然想，时代的发展，传统的家庭在接受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