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之梦

他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理想，关于生活，关于他乡的蓝图。如今，我们行走在梦的路上，他乡复他乡。

生活就是让你的双脚走走停停的那个人，倘若没有那次大雪封山，林秋明或许不会对未来做出抉择。或许他现在是个下班就赶着回家做饭的老实男人，或许他现在坐在水果摊前兜售隔夜的山竹，不可预见的假想，谁也不知道“或许”长得是何面目。

那还是十年前长坂的冬夜，寒冷像迟钝缓慢的拉锯，从这头到那头，列车驶过森冷的隧道，从这头到那头，可以听见“嘶嘶”的气流的哀嚎。

林秋明中专毕业之后，托亲朋关系在离家不远的煤矿小县谋得一份不轻不重的差事，工作不太忙，不需要风吹日晒，也不需要朝九晚五。偶尔的生活权当作平淡生活里的牙祭，尽管放开胸怀海量畅饮。据他自己说，那时的生活很是惬意，平淡而没有压迫，像一条温柔的河，从平坦的大地上流过，但是一不小心，小小的一个坑就足矣积成一摊死水，生活的供养就殆尽了。

林秋明应单位的托付去遥远的外县做工作交流，那时，同事们没有一个愿意去的，因为出远门并不是像旅游，大家都乐意呆在温暖的被窝里看新闻联播。可林秋明一口应允了。他想，外面的世界会更精彩一些。林秋明走前，在老婆裴清的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一下。“那感觉像是舔了一口糖”他说，严肃的面容下流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伴随着鼾声和车轮铿锵声的不平静的夜，林秋明在座位上打着瞌睡，偶尔的微小振动，他迅速地睁开眼，看一眼邻座，他们疲惫的脸在微暗的灯光下泛着油光。林秋明翻一个身，合紧呢大衣，头埋在胸前依旧睡下去，走进愈加寒冷的梦境。

列车途经一个不知名的地界，突然急刹车，林秋明一个趄趔，着实狠狠地将他从温暖的梦里推回早已乱成一团嘈杂的车厢。他抱紧身体迅速清醒过来。初醒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蜷缩在座位上。“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他心里想。

“车抛锚了！”对面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小声地说。

“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呢？”

“前半夜下雪了，压倒了电线杆，铁路就行不通了，如果不刹车，我们这一车人就完了！”老汉说完，把酒大口大口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