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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城隍庙旧事

2014-08-12 08:50:37 蔡鹤影 来源:百花文艺网  责任编辑:蔡丽洁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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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县治的地方,一般都建有城隍庙,供奉威严肃穆的城隍爷,专司一方的死魂灵,类似人间七品芝麻官.

    当年朱熹赴同安任主簿,路过我家乡(今翔安区马巷镇)曾断言此地“五百年前利不通,五百年后通利市”。可家乡并非县治,为什么却有一座蔚为大观的城隍庙呢?

    相传乾隆四十年,清政府深感同安辖区,鞭长莫及,为加强防守海疆,选中家乡这扼要适中之区,置厅设通判,县一级的建制,其管辖范围包括金门岛及今洪塘三忠溪以东全部地域,并在朝拜埔村东竖立交界牌。直到民国二年,全国废除府州、厅,家乡的厅制才被取消了,又划归同安县所辖。

    家乡建厅设署,通判万友正便在孔沟路头建了城隍庙,祀奉城隍爷,与厅署三府衙毗邻。据说,到了嘉庆12年,通判温凤韶认为阴阳不能同位,故迁建城隍庙于卧龙边。

    姑妈的家在城隍边。儿时,我常到她家玩。城隍埕右角落有棵大而古老的榕树,虬干盘根,枝丫和绿叶探出墙外,把姑妈家遮得凉爽爽的。榕树主干粗壮,得四五个人才能合抱,虬髯飘拂,长到地面,又扎到土里,成了榕根。裸露的根,虬曲盘旋成各种形状。我常和几个光腚子小伙伴到老榕树下玩耍,有时还爬到树上掏雀蛋。我骑在树杈上,经常不经意地俯视那巍巍的城隍庙。有时我也逛到城隍庙,对它近视一番。

    庙为两进两廊,翘脊飞檐,饰以双龙戏珠,熠熠生辉。山门是门楼式的,高大恢恢,整块花岗岩板打制而成。左右两侧嵌有青岗石飞龙浮雕,中有六条对称的飞龙栩栩如生,凌空欲飞。袅袅香烟萦绕,迷离扑朔;榕荫遮掩,森然诡谲,冷风嗖嗖,令人望而生畏。那时没大人带路,我是不敢贸然进城隍庙的,只是来到山门边溜达一下,就怯怯地回家了。

    有一次,我看妈妈拎着小漆篮,知道她又要到庙里烧香了。我心想,跟她去定有糕饼吃,便吵着要去。于是,我跟着妈妈抄小路,左拐右拐,不久便到了城隍埕了。

    平时,我对城隍庙虽有些胆怯,但在好奇心驱动下,却想探个究竟。今天刚好有妈妈作伴,我便壮壮胆子跟她进去了。

    一迈进门槛,满是青脸獠牙、森然欲搏人的塑像,简直是鬼的世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曾听大人说过,城隍庙门楼内侧悬吊着一个特制算盘。每当更深夜静,庙里会传出“嘀嘀嗒嗒”拨动算珠子的响声。据说这是城隍爷在“秋后算账”,对人们生前的是非善恶功过,一笔一笔地算个明白。那恶贯满盈的,身后便处罚他上刀山过油鼎,来世当牛作马。每听至此,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蓦然回头,一张乌漆墨黑的大算盘仄压下来,逼得喘不过气。

    庙前堂的右厢,有个瘦挑身材、瞠目吐气,头戴长形帽,手执木牌,人称保长公的塑像,似欲拘死囚。天井中置拜堂,两廊排列牛头马脸,狰狞凶煞。后殿祀奉威仪凛凛的城隍爷,两旁站着神态各异的十八司官,个个铁板着脸,冷酷无情。此情此景,真个令我吓出一身冷汗。

    回家,我连续几天睡不好觉。恶梦频频,冷汗涔涔。妈妈吓坏了,不知去哪里求神拜佛,保佑我平安无事。从此,我再也不敢进城隍庙了。后来,母亲是否再到城隍庙烧香拜佛,我不得而知,反正我是再也没有随母亲到过城隍庙了,甚而一提到城隍庙,我便有种讳莫如深的感觉。

    这之后,我便到厦门念书,城隍庙兴衰也不甚了了。

    解放初期,家乡中学扩大生员,校舍容纳不下,便废了城隍庙,把城隍爷扫地出门,腾出做教室。这次废庙行动的人中就有我一个表叔,他在家乡中学教语文。在那个年代,其实废的何止一座城隍庙?古迹?文化?精神寄托?甚或兼而有之吧?只是平民百姓心中因袭的积习,很难旦夕涤除。所以城隍庙里的神灵虽没有安神之处,但平民百姓依然不时烧香求拜,而且城隍庙的建筑依旧存在。因此,到了“十年浩劫”,红卫兵高举“造反有理”的大旗,冲杀出去,整个校园顿时空荡荡的,人们便把目光集中在城隍庙身上。不知哪个小将出了馊主意,把城隍庙当着“牛棚”,将那些被打倒在地上又踩上一脚的“走资派”和“牛鬼蛇神”关在里面。

    我的表叔,是“老学究”,出身又不好。听说他在课堂上讲授古典诗词时,摇头晃脑,手舞足蹈,感情很投入。“文革”一开始,他首当其冲,便被关在城隍庙里。表叔斯文扫地,每日戴上纸帽,挂着木牌,跪在供奉“保长公”的位置,敲锣自报家门……

    拨乱反正后,他被“解放”了,有一次,我回乡渡假,与之座谈,他不胜感叹。

    表叔说,他每天被小将押着进出城隍庙,总要看看山门镂刻的那对楹联:

    显戮冥诛任渠巧诈百端总难漏网

    佑贤辅德鉴尔真诚一点那不善旌?

    “鬼怕恶人!”表叔愤慨地说,“在那人妖颠倒的日子里,善的抓来绑,恶的放他去。公理何在?!”

    表叔那苍老的脸部轻微抽搐着,似从梦魇里惊醒过来,摇晃地举起茶杯,啜了一口,喃喃地说:“我身陷囹圄时,方觉万分疑惑。造化如小儿,真能恶作剧!解放初我带学生废了城隍庙,把城隍爷扫地出门,‘文革'时候却被红卫兵请君入瓮。唉,尴尬人做了尴尬事……”

    听了表叔的话,我心里颤动了一下,表叔后悔了当年做的尴尬事;若细细品味,那弦外之间不是令人三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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