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云烟缥缈仙公山

    曾经数度去过仙公山。奇怪的是，在这里即便是初游，也有旧梦重温的感觉。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仙公山可以赐梦给你的缘故，况且我还从未向她祈求过什么梦呢。我只是感到，这仙公山上的每一座殿堂，每一方摩崖石刻，甚至是普普通通的树木、岩石，都沉浸着仙人的气息，都有某种象征性的文化含义，都有可能悄悄地潜入你的梦里。这次，作家采风团一起匆匆来到洛江区，除了仙公山外，主办方还特意安排其它很多采风活动，看来祈梦是来不及了，一切只能随缘。

    仙公山座落在洛江的马甲镇，海拔虽然只有785米，但是仙公山气势雄伟，岩崖陡立，云雾缭绕，径曲林幽，峭壁挡道，含烟凝翠，风光旖旎，的确可称得上 “灵、奇、秀、险” ，被誉为“八闽名胜无双境，绝顶蓬莱显九仙”。上山有两条路径，一是拾级而上，一路上奇石异草，林泉峦谷美不胜收；一是乘坐缆车，直步入云阁，空山云净，一览众山小。由于时间匆忙，热情的东道主只能让我们乘坐缆车。很快就步入山寺小隘门，吸引我们的是一块2米见方的岩石上有一左一右两个比起常人大上四五倍的大脚印。石臼般凹下去的脚印脚趾齐全，印记清楚，相传是九仙降临踩踏时流下的。我们纷纷好奇地用自己凡夫俗子的脚去踩一下仙脚迹，以求仙气。

    仙公山传说曾有九位何姓兄弟在山上隐居修炼，救苦救难、泽被众生，后来功德圆满，骑九鲤鱼升天，得道成仙。当地人民感其恩德，称其为“何氏九仙”，并在他们修炼过的山上供奉这九位仙公。

千百年来，仙公山香火旺盛，美丽的传说和奇姿异景给它披上一层美异和神秘的面纱。山中处处有景、有画、有诗、有情，林泉峦谷与亭台楼榭之间分布着数十处景点和景观，除了 “仙脚迹”外，还有“仙棋盘”、 “出米岩”、“藏杉井”等有着迷人传说的景致。历朝历代的许多文人骚客留下的摩崖石刻，宋代朱熹、王十朋，明代张瑞图，清代李光地等当朝名士都曾游历仙公山并留下墨宝真迹。近年来，不知是高等学府的兴盛推动了当地的繁荣，还是灵应仙山的香火造就了山脚下这片土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进香的信众和求知的学子们总是源源不断地涌向了这个神灵与学术、宗教和科学并存的圣地。

    其实，除了迷人的美景之外，我以为仙公山上最值得玩味、最为神秘的可算是“祈梦”了。祈梦以预测吉凶，推断命运前程，在泉州古已有之，令无数善男信女趋之若鹜。清道光年间，即有县志记载：“仙神极灵，祈梦者无不符验，亦多风趣解颐。”有心祈梦者须真心诚意，上山前应沐浴净身，至诚者则素斋数日，摒弃杂念。经卜卦允梦后，即于庙中寝卧，得梦后须请示是否所赐，如否定，则须继续寻梦。如此一来，仙公名气大增。

    悠悠天地间，我们无时无刻不被永无休止的欲望纠缠着。常常是一夜之间，梦已走远，只剩下荒芜的心田和空洞的双眼。到底是梦让我们变的简单，还是梦让我们变的孤单呢？仿佛催人感悟世事之艰辛，仿佛咏叹人生之沉浮。葳蕤的岁月留不住昔日的痛苦与欢笑，惟有让梦带着它在历史年轮里寻索旧尘的轨迹。是啊，人往往贮积了太多的期望，于是变得没有期望；往往汇聚了太多的想象，于是也就失去了想象。

    仙公山上庙宇林立，悬崖峭壁下三座古刹一字排开，三教并存，左边是供奉佛祖的白水岩，居中是供奉何氏九位仙公的丰山洞，右边则是祀奉文昌夫子的朝天阁。闽南各地庙宇众多，建于山上的古刹也数不胜数，但仙公山闽南宗教圣地的地位却始终没有动摇。仙公庙中李光地题写的“真神仙也”匾额最让我感兴趣。这四个字来历非凡，相传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岁次戊戌，18岁的李光地赴省城应试前与学友一齐到泉州仙公山运梦，以求测功名前途。当晚梦见仙人对他说此番前去应考必是“功名无心想，富贵两不成”。李光地少有抱负，胸怀大志，不因“运梦”而放弃自己的理想，坚持上省城应考并中举人。刻苦努力后又高中进士，后来当了文渊阁大学士，担任首辅阁臣。某年回乡时他重逢旧友，谈及仙公山“运梦”一事，以运梦不准且误人子弟为由决定上山捣毁仙公山庙。山中一道人登门劝言，说“功名无心想”的“想”字去掉“心”字，就是“相”，意指李光地官至相国。而“富贵两不成”，正是指他戊戌年参加省考，戊戌两字均不象“成”字，富贵始于戊戌年，这是仙人激发他奋发上进，刻苦学习的激将法。若非如此，怕他难有成就。李光地随即带领诸学友上山酬谢捐款修建仙公寺庙，并当场题了“真神仙也”匾额。李光地不畏人言、立志进取的精神和仙公励人有术的良苦用心确实令人感动。

    文人雅士求梦，无外乎是功名仕途，于是仙公山运仙梦的传说当中，也就流传了不少的功名梦。如今，许多香客信众投宿仙公山的丰山洞，也想来一场 “黄粱美梦”，祈求见识见识传说中灵验的“南柯一梦”。丰山洞与仙脚印一样都是仙公山的神仙显灵的地方，走进洞内只见洞壁上刻着九位仙人的诞辰和一排排的香案，两旁分别是一列长长的木床。望着空空的木床，我想在寂静的夜色里，褪去了白天的喧闹，是否就能使人体味到远古贤人们隐居山间的情境，就能远离城市的喧嚣耐得住这山上的孤独和寂寞，就能把一颗浮澡的心融入空灵和清幽。

夜晚，香客们枕着仙公山这些美丽的故事，在清风的陪伴下，一边在听着山上虫子的奏鸣，偶尔还听到不知什么名的鸟儿飞过时的欢歌，一边慢无目的地聊着，聊着，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山上的夜，一定很静；山上的梦，一定很美……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这是诸葛亮的吟梦诗。梦或许是我们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东西了。我不知道梦是否与超自然的存在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也不知道梦是否真正可以预示未来。但庄子梦蝶，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硕大无比的蝴蝶，自在的飞来飞去。醒后他竟分辩不出到底是自己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里变成了自己。

    边走边看，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仙公山采风的时间已经结束。我转身虔诚地向仙公告别，期盼着来日圆梦，下山了。车过山下，零星散落的村子里，小孩子总是有值得他们欢快的笑声，稚嫩好奇的眼神，是他们认知外界的起点。明媚的阳光下，他们嬉戏着，老人则三五成群舒坦地倚在大树下、墙角边聊着看着，深邃的目光，透露出了漫漫岁月的痕迹，豁达的笑脸，似乎在憧憬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