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爬火车到轻松自驾：南下打工一家人的春运故事

春运，是一部微缩的中国出行史。“运”育了最丰富的情感记忆，也见证着中国经济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1954年，原铁道部成立春节旅客输送办公室，春运概念顺势而生。走过70载，春运发生了巨大变化。

为期40天的春运，一场90亿人次的人口大规模迁徙，回溯春运，我们可以窥见一个流动的中国。熙来攘往间，每个人都是这篇宏大叙事的字符标点，共同书写着个体和群体的春运故事。春运车轮的飞驰，映射时代脉动。透过春运这个节点，我们能更加深刻、细腻地感知国家的发展变化。

这个春节，记者在老家听到了打工返乡的一对父子不一样的春运记忆。

开车回家，从累到不累

从深圳开车回到湘潭老家的陈德林，7年前大学毕业后就去到了珠三角工作。去年底，他用原来的旧车置换了一辆插电混动SUV。常在宝安区转悠的他，本想着随同事们大流，买一辆纯电车，但——

“我每年得回老家。开纯电的话，我怕进不去服务区充不上电”，这样的担忧，源自于4年前从深圳开车回家的经历，“那个时候开车没啥经验，买的是同事一辆二手现代车，还是个手动挡，真的是累醉了。”

说起几年前那次自己返乡经历，陈德林提高了音量：“你猜，堵车几个小时在路上，开着一个老旧的手动挡车是什么感受？两个字，酸爽！更酸爽的是，我出门时忘了加满油，为了进连州服务区加油，我足足耗了快一个小时。当时就想，这辈子都不开手动挡的车了。”

随着国内新能源汽车的不断发展，在新能源汽车渗透率最高的区域工作，陈德林自然也选择了新能源汽车。不过，每年都要回几次自己成长的地方，他还是选择了综合续航更长的插电混动车型。陈德林介绍：“我出发时加满油，在衡山新塘下高速，仪表盘显示两百多公里的续航。”除了续航成绩提升，新能源汽车带来的体验升级还有行程中享受。

面对近800公里的路途，日常不开长途的陈德林，也没有觉得很累，“现在开个辅助驾驶，高速上车子可以帮你自动加减速。而且，堵车时车子可以自己跟车，真是轻松太多了”。

虽然开车没那么累了，但是坐高铁不是应该更轻松么？陈德林也曾思考过，放弃坐高铁首先是高铁票难买，其次是有车带来的便利性：“我们一家人回家，自己开车其实更便宜，重点是回到老家，没车不方便。”

火车上的方便面是专供版么？

与陈德林一趟车回家的，还有他的父亲陈建章。

听到我与他儿子的聊天，老陈很客气地端着一杯农家米酒过来，加入了话题组。我也听到了他的故事，30多年前，老陈跟着老乡一起去珠海打工，“一开始去珠海是玩具，说是做玩具，其实就是刷漆。后来刷熟练了，跟了师傅学习去顺德做家具”，珠三角打工的流动性大，加上老陈又是一个“活泛”的人，所以几乎走遍了珠三角的每个镇区。

儿子陈德林在年少时的暑假，常常会去广东找父母，或许这也是为何他毕业后的求职第一目的地选择在深圳。珠三角“老熟人”老陈如今在深圳市宝安区经营着一家小湘菜馆，一家人常常会在自家餐馆相聚。

对于儿子“嫌弃”高铁的行为，他表示有点“愤慨”：“我儿子一毕业上班就是坐高铁了，根本就不晓得我们以前过年回来挤火车多难。”说起自己当年春运返乡的记忆，老陈端起杯子又是一大口。

“以前没有手机、电脑，买火车票都要去代售点，我那个时候还算灵泛的，知道跟代售点搞好关系，买票倒不是大问题”，老陈瞪了小陈一眼：“你是不晓得那时候的火车，有票还不一定上得去，还好我身手好，还能爬窗子进去。有一次，一个工友跟我一起挤进了站，结果没上得了车，造孽嘞。”

老陈突然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说以前火车上的方便面是不是专供的版本？我总觉得火车上的那个好吃一些。”其实知道答案的老陈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就是饿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打工仔，都舍不得吃。火车上的方便面更贵嘛，那时候你泡一桶面，真的就是土豪在炫富了。”

老陈明明可以买到火车票，为什么还要经常坐大巴呢？他尴尬笑笑表示：“以前经常换地方打工，有的代售点还没来得及混熟。唉，其实也舍不得加钱咯。”怕我们理解不了，老陈介绍起了当年大巴车的便利性。

“我们这个地方又没有火车站，坐红色的快车可以到株洲站下，坐绿色的慢车呢，到衡山站下就便宜点，问题就是最后还要再坐几趟客车才能到屋。”他补充道：“后来，临近的几个镇，过年时有直达东莞、深圳的大巴车。”老陈说的直达大巴，是在2000年后，由于老家附近有不少南下务工人员，有熟悉两头门路的人，在春运期间会运营从镇上到广东某个厂区附近的大巴，方便大家南下谋生。

不过，这样的大巴车需要提前联系。后来，又随着私家车与高铁的兴起，直达大巴也逐渐走向消失。

大巴车的“味道”记忆

对于大巴车，老陈似乎没有太多美好回忆：“一上车就会给你发一个红色塑料袋，你猜是干什么的？”对于老陈的这个问题，同样有过长途大巴乘坐记忆的小陈，听到之后脸色也微妙了起来。

老陈担心记者没有听明白：“大巴车老板舍不得，一般只走少部分高速，大部分都是走国道，弯多坡多，就有人晕车，这个塑料袋是干啥你懂了吧？”说起这段往事，老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个吐了，就有两个，三个，最后自己也受不了。而且，还有好多人脱鞋。”

热心的老陈，常常向工友们介绍乘坐长途大巴的经验，不要吃太多东西，一是担心晕车，另一个就是因为线路长，上洗手间难。

这时，小小陈从堂屋跑出来，冲向了爷爷的怀抱，老陈抱着小小陈说：“门口这块水塘，我以后打算挖大一点，护栏也要做好！门口这条路再填宽一些。老房子也还想再装修一下，主要是厨房要弄好点。人呐，总要落叶归根的嘛。”

老陈家门口的水泥路，30年前离家之时，还是满地泥泞的土路。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条宽敞的柏油路，一家人回老家儿子小陈开车可以一直开到屋头。老陈一家人站在路边，商量起了几天之后的南下之路，尽是欢声笑语。

据交通运输部介绍，今年春运传统营业性运输，包括铁路、公路、民航、水运客运出行人次预计大概是18亿人次，其余80％都将是自驾车出行。也就是说，约有72亿人次自驾车出行，自驾车出行创历史新高。

春运，是人们对于家庭团聚的渴望，是对乡土的眷恋。从艰难的旅途，到如今的更加轻松，体现的不仅仅是旅途方式的改变，更体现了整个社会的变迁。

潇湘晨报记者 胡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