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野蛮来宣示执法震慑力

安徽泾县农民程朝穆16日早上下葬，随后家属收到当地民政部门的责令限期改正通知书，要求他们在12月18日0时前起尸火化，否则将强制起尸火化。12月19日，坟墓被公务人员强行挖开，棺椁被浇柴油烧成灰烬。

周口平坟事件过去不久，类似事件再次上演，而且更加刺痛人心。以一个正常人的心智来看，强行挖坟，烧成灰烬，这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家属不在场，也没有通过转送至殡仪馆来执行火化，一切都表现得粗暴野蛮，与一种政府行为毫不相称。的确，殡葬改革的进程中，一直存在着法规政策与乡约民俗的冲突，平坟、拆坟等事件时有发生，尽管如此，起尸火化这等行为仍属罕见，而且超乎想象，令人愤怒。

该县民政局局长胡厚永回应称，这是按照县民政局相关规定执行。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规定，回应含糊其辞。更不知道一个县民政局有何权力，在国家殡葬条例明确删除强制执行条文的情况下，仍然可以规定如此强制甚至野蛮的执法方式。国家殡葬条例做出修改，原因在于法律法规不能罔顾传统、习俗，如果一味强调刚性、强硬，必然滋生矛盾冲突，所以要留下缓冲余地。既然如此，一个县民政局又是哪来的动力继续保持强硬规定，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起尸火化，毫无顾忌，毫无情面？

甚至不必纠缠于是否违规，就算国家法规没有变动，强制执行符合规定，合乎原则，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定要以引发激烈冲突的方式来执法？强制执行火化，是不是只能在家属不在场的情况下，在不转送殡仪馆的情况下，即时的、就地的烧成灰烬？执法强制到如此地步，让人以为现场遭遇了多大的阻力，矛盾似乎激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至于要不由分说、争分夺秒的进行。这哪里是执行殡葬政策，更像是公然侮辱，正如死者女儿程银珠称：他们侮辱了死者，也侮辱了活着的人。

在类似拆迁、殡葬这类复杂的执法领域，一些地方政府部门搞执法，就存在着一种现象：执法要带着不由分说的态度，不留情面的姿态，而执法的对象一旦表现出“不听劝”、“不服软”的样子，就立马要被视为制造麻烦者，要被施一点“颜色”。即如起尸火化，除了一个执法的名目外，人们更多看到的是宣示一种执法果断而强硬的魄力，表达一种执法与执法者不可抗拒的态度，这不仅是要达到执法的预期结果，还要形成震慑力，刺痛人心几乎就是现场执法要传递的心理反应。

无论是从国家政策、法规的层面讲，还是从土地资源等现实需要的角度讲，都要赞成和鼓励更符合文明趋势的殡葬方式。但是，这不是靠强力甚至蛮力可以一劳永逸解决的事情。任何一种文明的目标，一旦假以压制性的手段，甚至以制造矛盾冲突的方式推行，就变得不可接受。文明的目标下，更需要文明的手段，相较而言，起尸火化是更为粗陋的权力“习俗”。如果说土葬的观念、习俗被认为是落后的，那么这种执法方式简直就是野蛮的，落后的观念习俗固然要引导和改变，而革除这种野蛮的权力陋习更为急迫。

□ 肖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