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碜”办公楼背后的真问题

据媒体报道，湖南省炎陵县经济和信息化局近日被曝“最寒碜”：办公楼是一栋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两层砖木旧瓦房，墙壁大都没粉刷，有的窗户是纸糊的，十几间办公室只有一台座机，冬天用火盆取暖，院内无厕所……这么“寒碜”的一个机关，在为民办事上却一点也不寒碜，该局已经连续14年获评县文明单位。

面对这则新闻，公众舆论呈现出复杂的情绪，这并不难理解。一则，这般没有厕所、连窗户都用纸糊的县经信局办公楼，置于豪华办公楼屡见不鲜的大背景下，难免让人产生“道德审美”上的亲近。事实上，在媒体的报道中，这栋办公楼就是以正面典型的形象出现的。二则，随着社会整体物质标准的提升，尤其是在有着某种前车之鉴的“阴影”下，如河北大名县曾经的“最破办公楼”却走出了一名腐败书记，这样的正面典型又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逆反性质疑：这是不是一种刻意的秀？能否经得起考验？它与在其中办公的领导的廉洁程度是否存在某种确定的联系？

上述两种反应都属正常，但这些直观感受是否足以公平衡量一座“最寒碜”局机关的全部真相？很显然，这些都仍是一种表面化、浅层次意义上的道德化评价。众所周知，无论是广受诟病的豪华办公楼，还是炎陵县经信局的最寒碜局机关，至少在外表上，他们都属于一种例外，意味着一种非常态。如果说豪华办公楼突破了人们对于政府办公楼的接纳标准，那么，一座建于40年前的“最寒碜”办公楼在今天，又何尝不是对一般标准的背离？40年不建新办公楼所体现出的简朴意识，当然应该被肯定。但在今天，这种极端化的简朴“标准”是否仍具有可复制性？

我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是，报道中提及，办公条件如此简陋，是没钱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其依据是：“其实，该局每年经手投入工业园区建设的资金就有两三亿元。”这样的依据看似让人信服，但却蕴藏着逻辑缺陷：一个部门经手多少公共资金与办公条件存在必然关联吗？难道一个部门的办公楼标准要以它所经手的资源多寡为准？这般认知岂不是坐实了“部门利益”的正当性？

所以，从最豪华办公楼到最寒碜的局机关，背后蕴藏的真问题其实只有一个：办公条件乃至办公楼的建设标准，是否真的受到制度化的严格管控？为何同一个地方的政府办公楼在现实中差距会如此之大？诚然，靠着部门领导的“节俭”，可以沉淀出一个最寒碜的办公楼，但那些最豪华办公楼的诞生，又何尝不是领导意志的产物？

官员也好，政府办公楼也罢，仅靠外表来对它们获得某种真切的“识别”，从来就具有太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近年来一些官员的“意外”落马，某些最破办公楼“真相”的暴露，都无不说明了这一点。在某种程度上，当我们从正常的渠道了解官员和办公楼实情的机会越少，就越会迷恋这种从外表出发的道德化判断，要么陷入盲目的抒情，要么完全不信。要避免这样的两极化，只能让制度化、常态化的权力监督运行体系来说话。或许，任何的例外和非典型，都值得多思量一番，我们终究也只能从确定的制度安排中，才能获得对于权力运行的稳定期许。一座“正常”的办公楼的获得，同样如此。